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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做梦的人

#以此纪念金刚狼#

入夏之后的夜晚，裹着露水的暑气把窗口抓得牢牢的，不论怎样都赶不走。

我是在凌晨三点一刻被惊醒的，意识升到一半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又在睡梦中高喊了，父亲叩门进来用温热但伤痕累累的手掌压在我的额头——至少我预想他会进来。当然他不会，也从没有过，因为他的墓冢依旧伫立在北达科塔边境的森林中，由我亲手埋葬。

汗液和泪液混合粘在皮肤表面，在夏夜里显得更不舒服，我张了张嘴吞了几大口不怎么清爽的空气在肺里，也将那惊人的心跳声稍稍压下来一点。

“你做了噩梦。”
“你会做噩梦吗？”

我想起来我与他的对话，不过是几周前的事情。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，北达科塔的夜风还比较凉爽，但冲进木屋的缝隙却扰得它嘎吱作响。他在梦魇中高号着醒来，汗滴从毛孔里渗透出来布在他波折沧桑的脸颊上。每次看见这张脸我都想要抬手触摸，作为我的基因提供者，是如何在自己永恒不死的身躯上留下这些伤痕？

他很自然的看到了我，在身边的柱子后。他的哀嚎着实令我有些害怕，以至于只能抓住了房屋主木。我看着他的眼睛，这样能帮助我理解那些无法从文字中理解的东西，他也看着我。“是陈年酒液的琥珀色”，我这么告诉自己，接着就对自己的发现感到怔然，然后便听见他的反问。

“会。人们都伤害我。”
“我的噩梦不一样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“我伤害人们。”

我张着嘴顿了下，气息从牙间滑出来成为一股 长气流。凌乱的西语混着英文出现在我的脑袋里，同时还有一丝慰藉——感谢上天他总算是对我说上了一句心里话。

“我也伤害人们。”

我只能试图利用自己的情况来同化他令他不那么悲观。真该死，Laura，这真是个馊主意。

“你得学着去面对。”他这么说，眼中流露出来的是疲惫和无奈。对话没有往好的方向走，就像Charles说的：“He is dying.”从他的身体连同他的心。艾德曼合金跟这句话一样在他体内扩散，打破了他原有的超能力，更是打破了他坚韧不拔的内心。我知道他不害怕这东西会要了他的命，他害怕的是一个人孤独地活着，走过的路上尸横遍野，遇到的灵魂灰飞湮灭，两百年的生命转头一看血迹斑斑。

“他们都是坏人。”
“都一样。”

“我想将他从深渊里拖出来，Charles.” 他睡着了，我带走了那颗可以了结他性命的艾德曼合金子弹。

“他在噩梦中沉睡太久了，Charles，我做不到。两百年的腐朽生命我用尽一切来尝试也难以将他唤回。可是Charles，这才是他最好的结局，他应得的平静，一切都很好。山谷里再也不会有枪声了，沉睡的身体里再也不会有噩梦了。”